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堆垃圾,并且时刻准备往人的心上倾倒,我的垃圾无处可倒,只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季,独自回忆。在这个知天命的年纪,我终于知晓,一个人的命运是注定的,抗争毫无用处。
喝完这瓶酒 我的故事结束……
这是一个在凌晨三点打来的电话,他在电话里说自己是苏州人。但似乎是酒喝得多了,没听清楚是昆山还是常熟。初问名字时,他说,你就叫我命运吧,因为我的一生总让我想到命运这个词眼。
自小离家
小时候,我就是个贫困的农村孩子。父母背朝黄土的耕作,只能刚好糊了家里三口人的嘴。农村孩子的童年里没有童话故事,我只记得,我一次次去村口的小杂货铺为爸爸打来劣质白酒,然后等来他的呼呼大睡或者暴跳如雷。耍酒疯的爸爸不舍得砸家里甚少的家当,于是,妈妈和我们几个便成为他理所当然的出气筒,而妈妈为了要护着我们几个年幼的孩子,总是成为每次打斗的最大受害者。
很多个夜里,妈妈搂着我们不停地哭泣,我不知怎样去安慰,会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不淘气,多干活,还有就是帮妈妈抹去脸上的泪水。
终于有一天,我在清晨醒来的时候,看见妈妈的身体挂在大梁上。妈妈死了,留下我们,那年,我十岁,长子,下面是我七岁的二妹和四岁的三妹。爸爸在把我两个妹妹送人后,也离开了家乡。他对我说,你是个男人,该自己去讨生活,我要离开这他妈的穷地方。
初恋夭折
从此,我变成一个真正孤苦无依的10岁孩子,靠帮村里人做小活,放牛羊过活,晚上回到空落落的家,我会想起妈妈和妹妹,我只想等着长大了,能够找到两个妹妹,一起生活,不要分开。
长到17岁,我爱上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。其实,许多年了,她总在我帮她家里干完活的时候,偷偷给我一个大肉包子,然后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我。她还用树枝在沙地上一遍遍的教我写下自己的名字,张良,张良。
但我仅仅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爱着她,我从不敢幻想过她也会爱上我,更不敢奢望将来。有一天,她在沙地上教我写她的名字,马兰,马兰。我抬头看着她绯红的笑脸,忍不住拉住了她的小手。我想那是我这辈子感到最幸福的时刻。
第二天,马兰却不见了。我发了疯的在村里村外找她,直到两天后,在涨潮的河流中,我见到了已经死去的她。她的父母狠狠的打了我一顿,并且把我逐出村子。在他们的谩骂中,我成了勾引他们女儿的杀人凶手,在他们的哭喊中,我知道,那个晚上,马兰是因为被闲人看见我们在一起拉手,而去向她父母通报遭到痛斥以后才跳河自尽的。
她最终用流水洗净了清白,也残忍的要我用一辈子的痛来记住她曾在我生命中的出现与逗留。 我从此失去爱的能力,我总怕给亲近的人带来灾难,我再不要看见死亡离我这么的近,这么让人无能为力。
结婚离婚
是人总是要生存,为了活着,我做过数不清的工作。在做运输的那段时间里,我靠拼实苦干,有了不少存款,也有了家,有了一段无性婚姻。选择这种婚姻,我是为了心中至爱,妻子是为了和前夫的孩子能有个依靠。我们各取所需,平和相处的生活着,也算过了一段太平的日子。
看着那个不是我亲生儿子的孩子,我还是会想起那两个失散了的妹妹。我开着大卡车走过不少地方,打听过,寻找过,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,我想,是否老天爷不让我们重逢。
跑运输要挣钱,靠的就是下狠劲硬撑。很累的时候,我想起家里那一盏灯火,想起妻儿,我还是会踩下油门。他们,是我现在的亲人,我要让他们衣食无忧。可是,人是不能抗拒着长久的疲惫的,终于有一天,在高速公路上,车子侧翻冲向护栏,我失去了知觉,失去了工作,失去了金钱,也失去了家。
我并不想责怪妻子的离开,她只是个没什么生存能力的可怜女子,孩子那么小,我的钱都被用来赔偿和医病,并且还有很多欠款等她偿还,她应该害怕的,也应该离开的。我终于还是一个人了。
放弃爱情
人生有时候实在有趣,当我以为遭受全世界抛弃的时候,有个女人走进了我穷困潦倒的生活,她是在我车祸住院时候照顾我的护工,那时候,我一个人很困难在床上搬弄没有知觉的腿,她会好心的过来帮忙。
后来,我们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,但却没有领结婚证。我承认,她实在是一个好心的女人,在生活上细心照顾我,可是,我不想再把灾难带给她,我信命,我是个歹命的人啊。
然而,她也最终离开了,她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我,一个女人要婚姻的承诺无可厚非,可是,我却再也给不起了。
故事结束
从此,浑噩的活着,白天,用繁重的体力活,自嘲的笑声来度过清醒的时刻,晚上,用酒精来麻醉自己,用回忆来提醒自己活着的不容易。这样矛盾的日子,也如流水般从指缝间消失。这样的一场生命,却也不能任由自己放弃,因为,我答应过马兰,要好好活着。
是啊,活着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 我越来越沉溺酒,我突然明白当年爸爸的状态,十岁之后,我再没有在心里喊过他一声,也许这辈子,我们也不会再遇见,我对这个给我生命的男人只想说,活着,太痛苦了。
酒没了,我的故事也结束了。哎,这个冬天真冷啊。
手记:
听完张良近乎喃语的讲叙,我什么都没说,只因我一时不知如何措辞。而他,似乎也不需要我说什么。可能,他只是希望——在这个寒冷的冬夜,有那么一个人能认真地在电话那头静静倾听他的故事,仅此而已。
写这篇情感故事时,我好几次有种想改写哪怕是一个结局的冲动,但最终还是没有。不为别的,只为人生本是悲喜无常。我们可能无法扭转人生的所有,但至少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。毕竟,我们还活着,太阳,明天仍会升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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