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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无心诗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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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 01:29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
领字(虚字、衬字)

  张炎《词源》卷下有《虚字》一条,他说:「词与诗不同。词之句语,有二字、三字、四字至六字、七八字者,若堆叠实字,读且不通,况付之雪儿乎?合用虚字呼唤(注:「合用」,即,「应当用」,这个「合」字是唐宋人用法,不作「合并」讲。)。单字如『正』、『但』、『甚』『任』之类。两字如『莫是』「还有』、『那堪』之类。三字如『更能消』、『最无端』、『又却是』之类。此等虚字却要用之得其所。若能善用虚字,句语自活,必不质实,观者无掩卷之诮。」
  沈义父《乐府指迷》也有一条讲词中用虚字的。他说:「腔子多有句上合用虚字,如嗟字、奈字、况字、更字,料字、想字、正字、甚字,用之不妨。如一词中两三次用之,便不好,谓之空头字。」
  以上从一字到三字的虚字,多用于词意转折处,使上下句悟结合,起过度或联系作用。明人沈雄的《古今词话》把这一类虚字称为「衬字」,万树在《词律》中就加以辨驳。他以为词与曲不同,曲有衬字,词无衬字。按:沈雄以词中虚字为衬字,实有未妥。在南北曲中,衬字不一定是虚字,有时实字也可以是衬字。故词中虚字,不宜称为衬字。
  在清代人的论词著作中,这一类的虚字都称为「领字」,因为它们是用来领起下文。如「正」、「甚」之类,《宋四家词选》中就称为「领句单字」,这便说明了「领字」的意义。
  领字的作用,在单字用法上最为明确。因为单字不成一个概念,它的作用只是领起下文。二字、三字,本身就具有一个概念,使用这一类语词,有时可以认为句中的一部分。它们非但不是领字,甚至也还不能说是虚字。
  宋人所谓虚字,都用在句首。近代却有人说:「虚字用法,可分三种。或用于句首,或用于句中,或用于句尾。用于句尾者,多在协韵处,所谓虚字协韵是也,此在词中,可有可无。用于句首或句中者,其始起于衬字,在首句用以领句,在句中用以呼应,于词之章法,关系至巨,无之则不能成文者也。」(见蔡嵩云:《乐府指迷笺释》)按:句尾用虚字,是少数词人偶然的现象,辛稼轩就喜欢用虚字协韵,例如六州歌头歇拍云:「庶有瘳乎」,贺新郎下片云:「毕竟尘汗人了」,卜算子六首歇拍都用也字,如「乌有先生也」,「舍我其谁也」。这一类虚字,已成为词句的一部分,作实字用,并不是来人所说的虚字。沈祥龙《约斋词话》把姜白石词「庚郎先自吟愁赋,凄凄更闻私语」二句中的「先自」和「更闻」认为是句中虚字,这显然是错误的。总之,来人所谓虚字,都是起领句作用的,所以,它们必然用在句首。清人称为「领字」,其意义更为明确。
  领字惟用于慢词,引近中极少见。单字领句,亦比二三字领句用得更多。故学习作词,或研究词学,尤其应当注意单字领字。单字领字有领一句的,有领二句的,有领三句的,至多可领四句。今分别举例如下:
  向抱影凝情处。(周邦彦:法曲献仙音)
  想绣阁深沉。(柳永:倾杯乐)
  但暗忆江南江北。(姜夔:疏影)
  纵芭蕉不雨也飕飕。(吴丈英:唐多令)
  以上一字领一句。
  探风前津鼓,树抄旌旗。(周邦彦:夜飞鹊)
  叹年来踪迹,何事苦淹留。(柳永:八声甘州)
  正思妇无眠,起寻机抒,(姜夔:齐天乐)
  奈云和再鼓,曲终人远。(贺铸:望湘人)
  以上一字领二句。
  渐霜风凄紧,关河冷落,残照当楼。(柳永:八声甘州)
  算只有殷勤,画檐蛛网,尽日惹飞絮,(辛弃疾:摸鱼儿)
  奈华岳烧丹,青谿看鹤,尚负初心。(陆游:木兰花慢)
  帐水去云回,佳期奋渺,远梦参差。(张袁:木兰花慢)
  以上一字领三句
  渐月华收练,晨霜耿耿;云山摛出,朝露漙漙。(苏轼:沁园春)
  皇一川冥霭,雁声哀怨;半规凉月,人影参差,(周邦彦:风流子)
  想骢马钿车,俊游何在;雪梅蛾柳,旧梦难招。(张翥:风流子)
  正惊湍直下,跳珠倒溅;小桥横截,新月初笼。(辛弃疾:沁园春)
  以上一字领四句。
  一字领二句的句法,在词中为最多,如果这二句都是四字句,最好用对句。一字领三句的,此三句中最好有二句是对句。如柳永八声甘州那样用三个排句,就显得情调更好。一句领四句的,这四句必须是两个对句,或四个排句,不过这种句法,词中不多,一般作者,都只用沁园春和风流子二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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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 01:31:14 | 显示全部楼层

犯·转调

本帖最后由 无心诗词 于 2011-9-3 01:32 编辑

【犯】
 词调名有用「犯」字的,万树《词律》所收有侧犯。小镇西犯、凄凉犯、尾犯、玲珑四犯、花犯、倒犯。又有四犯剪梅花、八犯玉交枝、花犯念奴,这些都表示这首词的曲调是犯调。
  什么叫犯调呢?姜白石凄凉犯词自序云:「凡曲言犯者,谓以宫犯商、商犯宫之类。如道调宫「上」字住,双调亦「上」字住。所住字同,故道调曲中犯双调,或于双调曲中犯道调,其他准此。唐人乐书云:『犯有正、旁、偏、侧,宫犯宫为正,宫犯商为旁,宫犯角为偏,宫犯羽为侧。』此说非也。十二宫所住字各不同,不容相犯。十二宫特可犯商角羽耳。」由此可知唐人以为十二宫都可以相犯,而姜白石则以为只能犯商、角、羽三调。他的理由是:只有住字相同的宫调才可以相犯,所谓「住字」,就是每首词最后一个字的工尺谱字,例如姜白石这首凄凉犯,自注云:「仙吕调犯商调。」这首词的末句为「误后约」,「约」字的谱字是「上」,在乐律中,这个「上」字叫做「结声」,或「煞声」。仙吕调和商调同用「上」字为结声,故可以相犯。不过此处所谓「商调」,即是「双调」,不是夷则商的「商调」。故南曲中有「仙吕入双调」,亦与白石此词同。
  张炎《词源》卷上有《律吕四犯》一篇,提供了一个宫调互犯的表格,并引用姜白石这段词序为说明,他改正了唐人的记录。他说:「以宫犯宫为正犯,以宫犯商为侧犯,以宫犯羽为偏犯,以宫犯角为旁犯,以角犯宫为归宫,周而复始。」
  由此可知,犯调的本义是宫调相犯,这完全是词的乐律方面的变化,不懂音乐的词人,只能按现成词调填词,不会创造犯调。宋元以后,词乐失传,连正调的乐谱及唱法,我们现在都无法知晓,虽然有不少研究古代音乐的人在探索,恐怕还不能说已有办法恢复宋代的词乐。
  但宋词中另外有一种犯调,不是宫调相犯,而是各个词调之间的句法相犯。例如刘改之有一首四犯剪梅花,是他的创调,他自己注明了所犯的调名:
  水殿风凉,赐环归、正是梦熊华旦。(解连环)叠雪罗轻,称云章题扇。(醉蓬莱)西清侍宴。望黄伞,日华龙辇。(雪狮儿)金券三王,玉堂四世,帝恩偏眷。(醉蓬莱)  临安记、龙飞凤舞,信神明有后,竹梧阴满。(解连环)笑折花看,挹荷香红润。(醉蓬莱)功名岁晚。带河与砺山长远。(雪狮儿)麟脯杯行,狨荐坐稳,内家宣劝。(醉蓬莱)
  这首词上下片各四段,每段都用解连环、雪狮儿、醉蓬莱三个词调中的句法集合而成。醉蓬菜在上下片中各用二次,而且上下片的末段都用醉蓬莱,可知此词以醉蓬莱为主体,而混入了雪狮儿,解连环二调的句法。调名四犯剪梅花,是作者自己取名的,万树解释道:
  此调为改之所创,采各曲句合成。前后各四段,故曰四犯。柳(永)词醉莲莱,属林钟商调,或解连环,雪狮儿亦是同调也。剪梅花三字,想亦以剪取之义而名之。」
  又引秦玉笠的解释云:「此调两用醉蓬莱,合解连环,雪狮儿,故曰四犯。所谓剪梅花者,梅花五瓣,四则剪去其一。犯者谓犯宫调,不必字句悉同也。」
  以上二家的解说,都是猜测之辞,不可尽信。秦氏以为这首词也是宫调相犯,万氏也怀疑三调同属商调,故可相犯,宫调相犯,事关乐律,不能从字句中看出。刘改之不是深通音律的词人,他自己注出所犯曲调,可知这是一种集曲形式,未必通于音律。刘改之另外有一首词,句法与四犯剪梅花完全相同,只有换头句少了一个字。调名却是辕轳金井。可知这两个调名都是作者一时高兴,随意定名的。
  元代词人仇远有一首八犯玉交枝,作者没有自注所犯何调,大约亦是四犯剪梅花之类。《词谱》把这首词列入八宝妆,从这两个调名看来,大约也是八调相犯,或上下片各犯四调。
  周邦彦创造了一首词调,名为六丑。宋徽宗皇帝问他这个调名的意义。周邦彦解释道:「这首词犯了六个调子,都是各调中最美的声律。古代高阳氏有六个儿子,都有才华,而相貌都丑,故名之曰六丑。」由此可知六丑也是犯调,不过从调名上看不出来。如果没有这一段宋人记载,我们就无法知道了。
  《历代诗余》有一条解释「犯」字云:「犯是歌时假借别调作腔,故有侧犯、尾犯、花犯、玲珑四犯等。」这句话未免片面「假借别调作腔」,仅指宫调相犯,并不包括句法相犯。美白石有一首玲珑四犯,自注云:「此曲双调,世别有大石调一曲。」仅说明玲珑四犯有宫调不同的二曲,但没有说明何谓四犯。这首词也不是白石的自制曲,更不可知其词名何所取义。侧犯是以宫犯商的乐律术语,凡以宫犯商的词调,都属侧犯,它不是一个词调名。尾犯、花犯、倒犯,这三个名词不见注释,想来也是犯法的术语,也不是调名。不过有一首花犯念奴,即水调歌头,大约是念奴娇的犯调。所犯的方法,谓之花犯,如花拍之例。那么,花犯念奴可以成为一个词调名,光是花犯二字,就不是词调名了。

【转调】
 一个曲子,原来属于某一宫调,音乐家把它翻入另一个宫调。例如《乐府杂录》记载唐代琵琶名手康昆仑善弹羽调「录要」,另一个琵琶名手段善本把它翻为枫香调的「录要」,这就称为转调。转调本来是音乐方面的事,与歌词无涉。但是,一支歌曲,既转换了宫调,其节奏必然会有改变,歌词也就不能不随着改变,于是就出现了带「转调」二字的词调名。杨无咎《逃禅词》云:「换羽移宫,偷声减字,不怕人肠断。」「换羽移宫」,就是说转调。戴氏《鼠璞》云:「今之乐章,至不足道,犹有正调、转调、大曲、小曲之异。」可知有正调,不妨有转调。在宋人词集中,词调名加「转调」二字的,有徐幹臣的转调二郎神,见《乐府雅词》。这首词与柳永所作二郎神完全不同。但汤恢有和词一首,却题作二郎神。故万树《词律》列之于二郎神之后,称为「又一体」,而删去「转调」二字。吴文英有一首词,与徐幹臣、汤恢所作句格全同,却题名为十二郎。由此可知,二郎神转调以后,句格就不同于二郎神正调,而转调二郎神则又名十二郎。万树以转调二郎神为二郎神的又一体,显然是错了。
  但李易安有一首转调满庭芳,与周美成的满庭芳(风老莺雏)句格完全相同,这就不知道李易安何以称之为转调了。刘无言亦有转调满庭芳(风急霜浓)一首,所不同于满庭芳者,乃改平韵为仄韵。以此为例,那么姜白石以本来是仄韵的满江红改用平韵,也可以说是转调满江红了。沈会宗有转调蝶恋花二首,亦见于《乐府雅词》。这两首词与蝶恋花正调完全相同,惟每片第四句末三字,原用平仄仄,沈词改为仄平仄。例如张泌作蝶恋花第四句云:「谁把钿筝移玉柱」,沈词则为「野色和烟满芳草」,仅颠倒了一个字音。曾觌有转调踏莎行一首,赵彦端亦有一首,二词句格相同,但与踏莎行正调仅每片第一二句相同,余皆各别。吟哦之际,已绝不是踏莎行正调了。张孝祥《于湖先生长短句》于词调下各注明宫调,惟南歌子三首下注云「转调」。但转调并非宫调名,可知是用以表明为转调南歌子。但这首词的句格音节,与欧阳修集中的双叠南歌子完全一样,可知其仍是正调,不知何故注为转调。又《古今伺话》载无名氏转调贺圣朝一首(见《花草粹编》),其句格与杜安世、叶清臣所作转调贺圣朝又各自不同。
  从宋人词的句格文字看,所谓转调与正调之间的差别,仅能略知一二事例,还摸不出规律来。大约这纯粹是音律上的变化,表现在文字上的迹象都不很明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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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 01:33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
题词·词序

  宋人黄玉林(升)说:「唐词多缘题所赋,临江仙则言仙事,女冠子则述道情,河渎神则咏祠庙,大概不失本题之意。尔后渐变,去题远矣。」(见《唐宋诸贤绝妙词选》)明人杨升庵(慎)也跟着说:最初的词,词意与词题统一,后来渐渐脱离。

  这个观点,有两个错误。第一,他们都以为词调名就是词题。第二,他们都以为先有词题,然后有词意,这是本末颠倒了,例如河渎神,最初的作者是为赛河神而制歌词,乐师将歌词谱入乐曲,这个曲调就名为河渎神。可见在最初的阶段,是先有歌词,后有调名。第二个阶段,凡是祭赛河神,都用河渎神这个曲子,文人就依这个曲调的音节制作歌词。所以此时调名与词意统一。后来,河渎神这个曲子普遍流传,不在祭河神的时候,也有人唱这个曲子。于是文人就用别的抒情意境作词。从此以后,调名和词意就没有关系了。黄、杨二人把词调名称为词题,这是词的发展在第一、二阶段的情况,到了第三阶段,词调名就不是词题了。温飞卿有三首河渎神,词意是咏赛神的,又有二首女冠了,词意是咏女道士的。这两个调名,可以说同时也是词题。但另外有许多词,如菩萨蛮、酒泉子、河传等,词意与调名绝不相关,这就不能认为调名即词题了。综观唐五代词,调名与词意无关者多,故黄玉林说「唐词多缘题所赋」,这个「多」字也未免不合事实。

  唐五代至北宋初期的词,都是小令,它们常用于酒楼歌馆,为侑筋的歌词。词的内容,不外呼闺情宫怨,别恨离愁,或赋咏四季景物,文句简短明白,词意一看就知,自然用不到再加题目。以后,词的作用扩大,成为文人学士抒情写怀的一种新兴文学形式,于是词的内容、意境和题材都繁复了。有时光看词的文句,还不知道为何而作。于是作者有必要给加一个题目。这件事,大约从苏东坡开始。例如东坡更漏子词调名下有「送孙巨源」四字,望江南一首的调名下有「超然台作」四字。都是用来说明这首词的创作动机及其内容。这就是词题。有了词题,就表明词的内容与调名没有关系。但曹勋《松隐乐府》中有几首词,调名为月上海棠,隔帘花、二色莲、夹竹桃、雁侵云慢,词的内容也就是赋咏这些花卉。这样,调名也就是词题了,本来可以不再加题目,可是,当时的习惯,调名已不是词题,故作者还得加上一个题目「咏题」,以说明「月上海棠」等既曲名,也是词题。不过,这几首词是作者的自制曲,还是先有词而后后制曲,并非所谓「缘题作词」。惟有陈允乎作一首赋垂杨的词,即用垂杨词调,但是他还不得不再加一个题目「本意」。

  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有一条谈到词题的,他说:「诗之三百篇、十九首,词之五代、北宋,皆无题也。诗词中之意,不能以题尽之也。自《花庵》、《草堂》每调立题,并古人无题之词,亦为之作题。如观一幅佳山水,而即曰:此某山某何,可乎?诗有题而诗亡,词有题而词亡。」

  王氏反对待词有题目,这一观念是违反文学发展的自然规律。《诗》三百篇以首句为题,不能说没有题目。《古诗十九首》是早期的五言诗,正如唐五代的词一样,读者易于了解其内容,故无题目。但毕竟不便,故陆机拟作。仍然以每首诗的第一句作为题目。魏晋以后,诗皆有题,题目不过说明诗的主旨所在,本来不必完全概括诗意。王氏甚至说「诗有题而诗亡,词有题而词亡」,可谓「危言耸听」,难道杜甫的诗,因为有题目,便不成其为诗了吗?

  不过玉国维这一段话,多半是针对《草堂诗余》而说的。明代人改编宋本《草堂诗余》,给每一首原来没有题目的小令,加上了「春景」、「秋景」、「闺情」、「闺意」之类的题目。明代人自己作词,也喜欢用这一类空泛而无用的词题。这是明代文人的庸俗文风,当然不足为训。

  「同序」其实就是词题。写得简单的,不成立的,称为词题。如果用一段比较长的文字来说明作词缘起,并略为说明词意,这就称为词序。苏东坡的满江红、洞仙歌、无愁可解、哨遍等词,调名下都有五六十字的叙述,类似一段词话,这就不能认为题日了。

  姜白石最善作词序,其庆宫春、念奴娇、满江红、角招等词序,宛然如一篇小品文。序与词合读,犹如陶渊明的《桃花源》诗及序。序与诗词,相得益彰。但是也有人不欣赏词序。周济《论词杂著》说:「白石小序甚可观,苦与词复。若序其缘起,不犯词意,斯为两美已。」又说:「白石好为小序,序即是词,词仍是序,反复再观,味同嚼蜡矣。词序作词缘起,以此意词中未备也。今人论院本,尚知曲白相生,不许复沓,而独津津于白石词序,一何可笑。」

  周氏既知道白石词序「甚可观」,又笑人家「津津于白石词序」。这倒并不是观念有矛盾。他以为白石词序孤独地看,是一篇好文章,但如果与词同读,便觉得词意与序文重复。这意见虽然不错,可不适用于姜白石的词序,因为姜白石的词序,并不与词相犯。至于周氏以「曲白相生」比喻,这却比不与伦了。在戏本里,道白与唱词各不相犯,因为道白和唱词互相衔接,剧情由此发展。如果唱词的内容,就是道白的内容,观众听众当然嫌其重复。词序并不同于道白。唱词的人并不唱词序。词序是书面文学,词才是演唱文学。所以词序与词的关系,并不等于道白与曲词的关系。词的内容即使与词序重复,其实也没有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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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 01:39:00 | 显示全部楼层

雅词、长短句、近体乐府、寓声乐府、琴趣外篇、南词·南乐

本帖最后由 无心诗词 于 2011-9-3 01:40 编辑

【雅词】
  词本来是流行于民间的通俗歌词,使用的都是人民大众的口语。《云谣集》是我们现在可以见到的一部唐代流行于三陇一带的民间曲子词集,这里所保存的三十首曲子词,可以代表民间词的思想、感情和语言,这种歌词,渐渐为士大大的交际宴会所采用,有些文人偶尔也依照歌曲的腔调另竹一首歌词,交给妓女去唱,以适应他们的宴会。这种歌词所用的语言文字,虽然比民间曲子为文雅,但在士大夫的生活中,它们还是接近口语的。《花间集》里所收录的五百首同,就代表了早期的上大夫所作曲子词。我们可以说:《云谣集》是民间的俗文学,《花间集》是知识分了的俗文学。

  直到北宋中叶,黄庭坚为晏殊的《小山词》作序,说这些词「嬉弄于乐府之余,而寓以诗人之句法。清壮顿挫,能动摇人心」。又说:「其乐府可谓狎邪之大雅,豪士之鼓吹。」晁无咎也称赞晏叔原的词「风调闲雅」。这里出现了一个新的信息,它告诉我们:词的风格标准是要求「雅」。要做得怎么样才算是「雅」呢?黄庭坚举出的要求是「寓以诗人之句法」。曾慥编了一部《乐府雅饲》,其自序中讲到选词的标准是「涉谐谑则去之」。这表示池以为谐谑的词就不是雅词。詹傅为郭祥正的《笑笑词》作序。他以为「康伯对之失往诙谐,辛嫁轩之失在粗豪」,只有郭祥正的词「典雅纯正,清新俊逸,集前辈之大成,而自成一家之机轴」。这里是以风格的诙谐和粗豪为不雅了,黄升在《花庵词选》中评论柳永的词为「长于纤丽之词,然多近俚俗,故市井小人悦之」。又评万俟雅言的词是「平而工,和而雅,比诸刻琢句意而求精丽者,远矣」,他又称赞张孝祥的词「无一字无来处,如歌头、凯歌诸曲,骏发蹈厉,寓以诗人句法者也」。这里又以市井俚俗语为不雅,琢句精丽为下雅,词语不典为不雅,而又归结于要求以诗人的句法来作词。从以上这些言论中,我们可知在北宋后期,对于词的风格开始有了要求「雅」的呼声。

  《宋史·乐志》云:「政和三年,以大晟府乐插之教坊,颁于天下。其旧乐悉禁。」这是词从俗曲正式上升而为燕乐的时候,「雅词」这个名词,大约也正是成立于此时。王的《碧鸡漫志》云:「万俟咏初自编其集,分为两体,曰雅词,曰侧艳,总名曰《胜萱丽藻》。后召试入官,以侧艳体无赖太甚,削去之。再编成集,周美成目之曰《大声》」从这一记录,我们可以证明,「雅词」这个名词出现于此时。又可以知道,「雅词」的对立名词是「侧艳词」或曰「艳词」,曾慥的《乐府雅词》序于绍人十六年,接着又有署名鲖阳居十编的《复雅歌词》,亦标榜词的风格复于雅正。此后就有许多人的词集名自许为雅词,如张孝祥的《紫薇雅词》、赵彦端的《介庵雅词》、程正伯的《书舟雅词》、宋谦父的《壶山雅词》,差不多在同一个时候,蔚成风气,从此以后,词离开民间俗曲愈远,而与诗日近,成为诗的一种别体。「诗余」这个名词,也很可能是由于这个观念而产生了。

  词既以雅为最高标准,于是周邦彦就成为雅词的典范作家《乐府指迷》、《词源》、《词旨》诸书,一致地以「清空雅正」为词的标准风格,梦窗、草窗、梅溪、碧山、玉田诸词家,皆力避俚俗,务求典雅。然而志趣虽高、才力不济,或则文繁意少,或则辞艰义隐,非但人民大众不能了解,即在士大夫中,也解人难索。于是乎词失去了可以歌唱的曲子词的作用,成为士大夫笔下的文学形式。在民间,词走向更俚俗的道路,演化而为曲了。

  这时候,只有陆辅之的《词旨》中有一句话大可注意:「夫词亦难言矣,正取其近雅而又不远俗。」这个观点,与张炎、沈伯时的观点大不相同。张、沈都要求词的风格应当雅而不俗。陆却主张近雅而又不远俗。「近雅」,意味着还不是诗的句法;「不远俗」,意味着它还是民间文学。我以为陆辅之是了解词的本质的,无奈历代以来,词家都怕沾俗气,一味追求高雅,斫伤了词的元气,唐五代词的风格,不再能见到了。

【长短句】
  有些辞典上说「长短句」是「词的别名」。或者注释「长短句」为「句子长短不齐的诗体」。这两种注释都不够正确,在宋代以后,可以说长短句是词的别名,但是在北宋时期,长短句却是词的本名;在唐代,长短句还是一个诗体名词。所谓「长短句」,这「长短」二字,有它们的特定意义,不能含糊地解释作「长短不齐」。

  杜甫诗云:「近来海内为长句,汝与山东李白好。」计东注云:「长句谓七言歌行。」但是杜牧有诗题云:「东兵长句十韵。」这是一首七言二十句的排律。又有题为「长句四韵」的,乃是一首七言八句的律诗。还有题作「长句」的,也是一首七律。白居易的《琵琶行》是一首七言歌行,他自己在序中称之为「长句歌」。可知「长句」就是七言诗句,无论用在歌行体或律体诗中,都一样。不过杜牧有两个诗题:一个是「柳长句」,另一个是「柳绝句」,他所说「长句」是一首七律。这样,他把「长句」和「绝句」对举,似乎「长句」仅指七言律待了。

  汉魏以来的古诗,句法以五言为主,到了唐代,七言诗盛行,句式较古诗为长,故唐人把七言句称为长句。七言句既为长句,五言句自然就称为短句。不过唐人常称七言为长句,而很少用短句这个名词,这就象《出师表》、《赤壁赋》样,只有后篇加「后」字,而不在前篇上加「前」字。元人王珪有一首五言古诗《题杨无咎墨梅卷子》其跋语云:「陈明之携此卷来,将有所需,予测其雅情于稳,遂为赋短句云。」由此可知元代人还知道短句就是五言诗句。

  中晚唐时,由于乐曲的愈趋于淫靡曲折,配合乐曲的歌诗产生了五七言句法混合的诗体,这种新兴的诗体,当时就称为「长短句」。韩偓的诗集《香奁集》,是他自己分类编定的,其中有一类就是「长短句」。这一卷中所收的都是三五七言歌诗,既不同于近体歌行,也不同于《花间集》里的曲子词。这是晚唐五代时一种新流行的诗体,它从七言歌行中分化出来,将逐渐地过渡到令慢体的曲子词。三言句往往连用二句,可以等同于一个七言句;或单句用作衬字,那就不属于歌诗正文。故所谓「长短句」诗,仍以五七言句法为主。胡震亨《唐音癸签》云:「宋元编录唐人总集,始于古律二体中备析五七等言为次,于是流委秩然,可得具论。一曰四言古诗,一曰五言古诗,一曰七言古诗,一曰长短句。」这里,胡氏告诉我们,他所见宋元旧本唐人诗集,常有「长短句」一类。我曾见明嘉靖刻本《先天集》,也有「长短句」一个类目,可知这个名词,到明代还未失去本意,仍然有人使用为诗体名词。

  胡元任《苕溪渔隐丛话》云:「唐初歌辞,多是五言诗,或七言诗,初无长短句。自中叶后,至五代,渐变成长短句。及本朝,则尽为此体。」这一段话,作者是要说明宋词起源于唐之长短句,但这里使用的两个「长短句」,我们应当区别其意义,不宜混为一事。因为唐代的长短句是诗,而所谓「本朝尽为此体」的长短句,已经是五代时的「曲子词」,或南宋时的「词」了。

  晏几道《小山乐府》自叙云:「试续南部诸贤绪余,作五七字语,期以自误。」又张鎡序史达祖《梅溪词》云:「况欲大肆其力于五七言,回鞭温韦之途,掉鞅李杜之域,脐攀风雅,一归于正,不于是而止,」这两篇序文中都以「五七言」为词的代名词。晏几道是北宋初期人,张鎡是南宋末年人,可知整个宋代的词人,都知道「长短句」的意义就是五七言。

  但是,直到北宋中期,《长短句》还是一个诗体名词,没有成为与诗不同的文学形式的名词。苏轼与蔡景繁书云:「颁示新词,此古人长短句诗也,得之惊喜。」陈简斋词题或曰「作长短句咏之」,或曰「赋长短句」,或曰「以长短句记之」。黄庭坚词前小序用「长短句」者凡二见,其念奴娇词小序则称「乐府长短句」。以上所引证的「长短句」,其意义仍限于五七言句法,而不是一种文学类型,特别可以注意的是黄庭坚作玉楼春词小序云:「席上作乐府长句劝酒。」因为玉楼春全篇都是七言句,没有五言句,所以他说「乐府长句」,而不说「长短句」,如果当时已认为「长短句」是曲子词的专名,这里的「短」字就不能省略了。

  从唐五代到北宋,「词」还不是一个文学类型的名称,它只指一般的文词(辞)。无论「曲子词」的「词」字,或东坡文中「颁示新词」的「词」字,或北宋人词序中所云「作此词」,「赋墨竹词」,这些「词」字,都只是「歌词」的意思,而不是南宋人所说「诗词」的「词」字。

  词在北宋初期,一般都称之为「乐府」,例如晏几道的词集称为《小山乐府》。但乐府也是一个旧名词,汉魏以来,历代都有乐府,也不能成为一个新兴文学类型的名词,于是欧阳修自题其词集为《近体乐府》。这个名称似乎不为群众所接受,因为「近」字的时代性是不稳定的。接着就有人继承并沿用了唐代的「长短句」。苏东坡同集最早的刻本就题名为《东坡长短句》(见《两塘耆旧续闻》),秦观的词集名为《淮海居士长短句》,我们现在还可以见到宋刻本。绍兴十八年,晁谦之跋《花间集》云:「皆唐末才士长短句。」而此书欧阳炯的原序则说是「近来诗客曲子词」,两个人都用了当时的名称,五代时的曲子词,在北宋中叶以后被称为长短句了,王明清的《投辖录》有一条云:「拱州贾氏子,正议大夫昌衡之孙,读书能作诗与长短句。」这也是南宋初的文字,可知此时的「长短句」,已成为文学类型的名词,而不是象东坡早年所云「长短句诗」或「乐府长短句」了。只要再迟几年,「词」字已定型成为这种文学类型的名称,于是所有的词集都题名为「某某词」,而王明清笔下的这一句「能作诗与长短句」,也不再能出现,而出现了「能作诗词」这样的文句了。

【近体乐府】
  在先秦时期,诗都是配合乐曲吟唱的歌辞(词),所以诗即是歌。从其意义来命名,称为诗;从其声音来命名,称为歌。不配合音乐而清唱的,称为「徒歌」,或曰「但歌」。汉武帝建置乐府以后,合乐吟唱的诗称为「乐府歌辞」,或曰「曲辞」。后世简称「乐府」。从此以后,「诗」成为一种不配合音乐的文学形式的名词,与「歌」或「乐府」分了家。

  魏晋以后,诗人主要是作诗,也为乐曲配词,到了唐代,古代的乐曲早已失传,或者不流行了,诗人们虽然仍用乐府旧题目作歌词,事实上已不能吟唱。这时候,「乐府」几乎已成为一种诗体的名词,与音乐无关,于是就出现了「乐府诗」这个名称。初唐诗人所作「饮马长城窟」、「东门行」、「燕歌行」等等,都是沿用古代乐府题目(曲名)拟作的歌辞,事实上是乐府诗。而不是乐府,因为它们都无乐谱可唱。

  盛唐诗人运用乐府诗体,写了许多反映新的社会现实的诗,但他们不用乐府旧题,而自己创造新的题目,例如杜甫的「兵车行」、「丽人行」和「三吏」「三别」等,这一类的诗,称为「新题乐府」。后来,白居易就简化为「新乐府」。新乐府也还是一种诗体,而不是乐府。

  这是一个很突出的现象:唐代诗人集中的所谓「乐府」,几乎全不是乐府,而是乐府诗。有许多真正配合音乐而写的绝句和五七言诗,例如「凉州词」、「簇拍陆州」、「乐世」、「河满子」等,却从来不被目为乐府,而隶属于绝句或长短句。  北宋人把《花间集》、《尊前集》这一类的曲子词称为乐府,这是给乐府这个名词恢复了本义。晏几道把他自己的词集定名为《小山乐府》,这是「曲子词」以后的词的第一个正名,欧阳修的词集标名为「近体乐府」,这是对晏几道的定名作了修正。他大概以为旧体乐府都是诗,形式和长短句的词不同,故定名「近体乐府」。以资区别。但是,宋本《欧阳文忠公近体乐府》第一卷中有「乐语」和「长短句」两个类目。「乐语」不是曲子词,而「长短句」则是曲子词。由此看来,欧阳修本人似乎还以「长短句」为词的正名,而「近体乐府」则为包括「乐语」在内的一切当代曲词的通称。到南宋时,周必大编定自己的词集,取名曰《平园近体乐府》。这时候,「近体乐府」才成为专指词的名词。

  但是,「近体」的「近」字,是一个有限度的时间概念。宋代人所谓「近体」,到了元明,已经不是「近体」而成为古体了。元人宋褧的词集名曰《燕石近体乐府》,明代夏言的词集名曰《桂渊近体乐府》,这都是盲从了宋人,没想到元代的近体乐府,应当是北曲;而明代的近体乐府,应当是南曲。词已不是新兴歌词形式,怎么还能说是「近体乐府」呢?

  我们应当说,「近体乐府」是北宋人给词的定名,当时「词」这个名称还未确立,所以不能说「近体乐府」是词的别名。

【寓声乐府】
 《花庵词选》记录贺方回有小词二卷,名日《东山寓声乐府》。《直斋书录解题》著录长沙坊刻本《百家词》,其中有贺方回的《东山寓声乐府三卷》。「寓声乐府」这个名词大约是贺方回所创造,用来作他的词集名的。后人不考究其意义,以为「寓声乐府」也是词的别名,这就错了。

  陈直斋解释这个名词云:「以旧谱填新词,而别为名以易之,故曰寓声。」朱古微云:「寓声之名,盖用旧调谱词,即摘取本词中语,易以新名。」此二家的解释,大致相同,都以为按旧有词调作词,而不用原来调名,在新作的词中搞取二三字,作为新的调名。但这样解释,对「寓声」二字的意义,还没有说明。我们研究贺方回用这两个字的本意,似乎是自己创造了一支新曲,而寓其声于旧调。也就是说,借旧调的声腔,以歌唱他的新曲。陈朱两家的解释,恰恰是观念相反了。苏东坡有一首词,其小序云:「仆乃作一曲,名贺新凉,今秀兰歌以侑觞。」他这首词,题名贺新凉,而其句法音律,实在就是贺新郎。根据东坡小序,则我们应该说是以贺新凉新曲寓声于旧曲贺新郎,不能说是把贺新郎改名为贺新凉。如果说贺方回的词都是改换了一个新调名,那么「寓声」二字就无法解释了。王半塘(鹏运)以为贺方回的「寓声乐府」,和周必大的词集题名「近体乐府」,元遗山的词集称「新乐府」,同样都是用来与古乐府相区别(「所以别于古也」)。这是根本没有注意贺方回用这个语词的本意,所以朱古微批评他「拟不于伦」了。

  今本贺方回的《东山词》中,有寓声的新曲,亦有原调名。据黄花庵的选本,似乎二卷本的《东山寓声乐府》中,并不都是以新调名为题,也有用原调名的。花庵选录贺方回词十一首,都没有注明新调名。现在根据别本,可知青玉案为横塘路的寓声曲调,感皇恩为人南渡的寓声曲调,临江仙为雁后归的寓声曲调,其余八首就不知道是新调名抑原调名了。据《直斋书录》所言,似乎他所见三卷本的《东山寓声乐府》都是新曲,然则贺方回的词恐怕未尽于此三卷。元人李治《敬斋古今注》谓「贺方回《东山乐府别集》有定风波,异名醉琼枝者」云云,又好象贺方回的词集名《东山乐府》,而其「别集」中所收则为「寓声乐府」。今其书不传,无可考索。

  贺方回的词,现在仅存两个古本。其一为虞山翟氏铁琴铜剑楼所藏残宋本《东山词》上卷。此本曾在毛氏汲古阁,但没有刻入《宋六十名家词》。清初,无锡侯文灿刻《十名家词》,其中贺方回的《东山词》一卷,即用此本,所以实际上是宋本《东山词》的上半部。其二是劳巽卿传录的一个鲍氏知不足斋所藏的《贺方回词》二卷。此本中有用新调名标题的寓声乐府,也有用原调名的。其词也有与残宋本《东山词》上卷重出的,例如青玉案一首,两本都有,《东山词》标名横塘路,下注青玉案;鲍氏钞本标名青玉案,而不注异名。如是则在残宋本为寓声乐府,在鲍氏钞本则不算寓声乐府了。鲍氏钞本中有罗敷艳歌、拥鼻吟、玉连环、芳洲泊等十六调,其下皆标注原调名,可知它们也是寓声乐府,但这些词均下见于残宋本,或者也可能在下卷中。又鲍氏钞本中有菱花怨、定情曲二词,皆从本词中拈取三字为题,可见也是寓声乐府,但题下却没有注明原调名。从这些情况看来,这两个古本井非同出于一源。鲍氏所藏钞本,来历不明,疑非宋代原编本。因为历代诗文集用作家姓字标目者,大多是后人编集之本,宋代原刻贺方回词,决不会用《贺方回词》这样的书名。

  清代道光年间,钱塘王迪,字惠庵,汇钞以上二本,合为三卷。以鲍氏钞本二卷为上卷及中卷,以残宋本《东山词》上卷下卷。又以同调之词并归一处,删去重出的词八首,又从其他诸家选本中搜辑得四十首,编为《补遗》一卷。全书题名为《东山寓声乐府》,这是贺方回的词经残佚之余的第一次整理结集。但王惠庵以为贺方回所有的词都是寓声乐府,又以为贺方回的词集原名就是《东山寓声乐府》,因此,他采用此书名而自以为「仍其旧名」。

  光绪年间,王半塘四印斋初刻贺方回词,采用了《汲古阁末刻词》中的《东山词》(这就是残宋本《东山词》上卷),又将自己辑录所得二十余首增入。又以为《东山词》这个书名是毛氏所妄改,因此也改题为《东山寓声乐府》,「以从其旧」。此外,王半塘又不说明此书仅为宋本之上卷,于是,这个四印斋刻本出来以后,一般人都不知道有一个残宋本《东山词》上卷。过了几年,王半塘才见到丽宋楼所藏王惠庵编辑本,于是从王惠庵本中钞补百余首。编为《补钞》一卷,续刻传世。这样一来,非但残宋本和鲍氏旧钞本这两个古本贺方回词的面目不可复见,连王惠庵的编辑本也未获保存。《四印斋所刻词》中,贺方回词的版本最为可议,这是王半塘自己也感到不愉快的。

  以后,朱古微辑刻《疆村丛书》,关于贺方回的词,采用了残宋本和鲍氏钞本,都保存它们的原来面目。卷末附以吴伯宛重辑的《补遗》一卷,又不用「东山寓声乐府」为书名。这样处理,最为谨慎,可见朱古微知道贺方回的词并不都是寓声乐府,而「寓声乐府」也并不是词的别名。

  南宋词人张辑,字宗瑞,有词集二卷,名《东泽绮语债》。黄花庵云:「其词皆以篇末之语而立新名。」这部词集现在还有,用每首词的末三字为新的词调名,而在其下注明「寓×××」。这里作者明白地用了「寓」字,可知也是寓声乐府。作者之意,以为他所创的新调,寓声于旧调,所以是向旧调借的债,故自题其词集为「绮语债」。《疆村丛书》所刻本,删去「债」字,仅称为《东泽绮语》,大约朱古微没有注意到这个「债」字的含义。

【琴趣外篇】
  陶渊明有一张没有弦的琴,作为自己的文房玩物。人家问他:「无弦之琴,有何用处?」诗人答道:「但识琴中趣,何劳弦上音。」这是「琴趣」二字的来历,可知琴趣不在于音声。后人以「琴趣」为词的别名,可谓一误再误。以琴曲为琴趣,这是一误;把词比之为琴曲,因而以琴趣为词的别名,这是再误。宋人词集有名为「琴趣外篇」的,现在还有六家:欧阳修、黄庭坚、秦观、晁补之、晁端礼,赵彦端。此外,叶梦得的词集亦名为「琴趣外篇」,可是这个集子后来已失传了。所有的「琴趣外篇」,都不是作者自己选定的书名,而是南宋时出版商汇刻诸名家词集时,为了编成一套丛书,便一本一本的题为某氏「琴趣外篇」。于是,「琴趣外篇」就成为词的别名了。

  琴曲本是古乐、雅乐,在音乐中占有很高的地位。庚信《昭君辞》云:「方调弦上曲,变入胡笳声。」可知以琴曲来奏胡前曲,非变不可。李冶《敬斋古今注》云:「诸乐有拍,惟琴无拍。琴无节奏,节奏虽似拍,而非拍也。前贤论今琴曲,已是郑卫,若又作拍,则淫哇之声,有甚于郑卫者矣。故琴家谓迟亦不妨,疾亦不妨,所最忌者,惟其作拍。」这一段话,很有意思。琴是上古的乐器,所奏的乐曲,当然很原始,其时还没有节拍,或者说,还没有节拍的概念。音乐讲究节拍,大约起于周代的云韶乐,到了汉代,乐府歌碎都有「曲折」,曲折也包含节拍在内。从此以后,人们已不知道古乐、雅乐中的琴曲,原先是一种没有节拍的音乐。唐人以胡笳十八拍变入琴曲,那就是李冶所谓「甚于郑卫」的「淫哇」了。

  在人们心目中,琴曲是那样高雅、古朴,不同凡响,而词本是民间俗曲,它们是怎样联系到一起的呢,原来,宋人为了提高词的地位,最初称之为「雅词」,后来更尊之为琴操。这可以说是对词曲的莫大推崇。然而这个比拟却是不伦不类的,因为词的曲子与琴曲是完全不同的,对这一点,宋人也并不是不知道,苏东坡有一首《醉翁操》,自序云:

  琅邢幽谷,山川奇丽,泉鸣空涧,若中音会。醉翁喜之,把酒临听,辄欣然忘归。既去十余年,而好奇之士沈遵闻之往游,以琴写其声,曰《醉翁操》,节奏疏宕,而音指华畅,知琴者以为绝伦。然有其声而无其辞,翁虽为作歌,而与琴声不合。又依楚辞作《酿翁引》,好事者亦倚其辞以制曲,虽粗合韵度,而琴声为词所绳约,非天成也。后三十余年,翁既捐馆舍,遵亦没久矣,有庐山玉涧道人崔闲,特妙于琴,恨此曲之无词,乃谱其声,而请东坡居上以辞补之。

  东坡这一段话,也说明了琴曲节奏疏宕,不与词同。醉翁用楚辞体作《醉翁引》,有人为他作曲,在演奏时,曲子虽然有了节奏,而琴声已失去其古音之自然。山此可见,苏东坡也知道词与琴曲是完全不同的。东坡的这一首《醉翁操》,本来不收在东坡词集中,因为它是琴操而不是词。南宋时,辛稼轩模仿东坡,也作了一首,编入了他的词集,于是后人在编东坡词集时,也把《醉翁操》编了进去。从此,琴曲《醉翁操》成了词调名。

  《侯鲭录》记一段词话云:「东坡云:琴曲有瑶池燕,其词不协,而声亦怨咽。变其词作闺怨,寄陈季常云:此曲奇妙,勿妄与人。」这段话是引用了苏东坡瑶池燕词的自序,其词即「飞花成阵春心困」一首。由此也可知为琴曲而作的歌词,不协于词的音律,如果要以琴曲谱词,就非变不可。苏东坡这一段话,正可与庚信的「变入胡笳声」对证。

  以上二件事,都可以证明琴曲不能移用于词曲。因此,我说,以「琴趣」为琴曲的代用词,此是一误;以「琴趣」为词的别名,此是再误。

  不过,宋代人还是有把「琴趣」直接用作词的别名,他们用的是「琴趣外篇」。所谓「外篇」,也就是意味着,词的地位虽然提高了,但只能算是琴曲的支流,还不等于真正的琴曲,只是「外篇」而已。这样标名是可以的,只犯了一误,而没有再误。可是,毛子晋跋晁补之《琴趣外篇》云:「《琴趣外篇》,宋左朝奉、秘书省著作郎、充秘阁校理、国史编修宫,济北晁补之无咎长短句也。其所为诗文凡七十卷,自名《鸡肋集》,惟诗余不入集中,故云外篇。昔年见吴门钞木,混入赵文宝诸词,亦名《琴趣外篇》,盖书贾射利,眩人耳目,最为可恨。」毛子普这样解释,完全是夹缠。诗文不编入正集,而另行编为外集,作为附录,这是常有的事,但象晁补之这样,就应当称为《鸡肋集外篇》,而不是「琴趣」的「外篇」。又何以六家同集都标名《琴趣外篇》呢?

  元明以来,许多词家都不明白「琴趣外篇」这个名词的意义,他们以为「琴趣」是词的别名,而对「外篇」的意义,则跟着毛子晋的误解,于是非但把自己的词集标名为「琴趣」,甚至把宋人集名的「外篇」二字也删掉了。《传是楼书目》著录秦观词集为《淮海琴趣》,欧阳修词集为《醉翁琴趣》,汲古阁本赵彦端词集称《介庵琴趣》,《赵定宇书目》称晁补之词集为《晁氏琴趣》都是同样错误。清代以来,词家以「琴趣」为词的别名,因而用作词集名者很多,例如朱彝尊的《静志居琴趣》,张奕枢的《月在轩琴趣》。吴泰来的《昙花阁琴趣》,姚梅伯的《画边琴趣》,况周颐的《意风琴趣》,邵怕褧的《云淙琴趣》,都是以误传误,失于考究。

【南词、南乐】
 词在唐五代时称为曲子词,到了南宋,简称为词。在北方,金元之间,兴起了北曲,这又是一种曲子词了。于是北方人称词为南词,以区别于北词(曲)。《宣和遗事》称南渡文人为南儒,称词为南词。欧阳玄有《渔家傲南词十二阕咏燕京风物》,这些都是北方人的语言,南方人不说。明代李西涯辑五代宋元词二十三家,题作《南词》。明初词人马浩澜自序其《花影集》云:「余始学为南词,漫不知其要领。」这都是明代初期人沿用元代北方人的名称,而不自如其误。

  词又有称为南乐的,也是元人语。王秋涧南乡子词序云:「和幹臣乐府南乡子南乐。」以词为南乐,则北曲便是北乐了。

该用户从未签到

发表于 2011-9-3 11:33:58 | 显示全部楼层
好贴!!!顶

该用户从未签到

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 15:09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好贴!!!顶
伊若黯殇 发表于 2011-9-3 11:33



    呵呵  整理累死我啦

该用户从未签到

发表于 2011-9-3 16:47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明清       吴三桂  陈圆圆
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开心
    2021-4-9 15:54
  • 签到天数: 1 天

    [LV.1]初来乍到

    发表于 2011-9-3 18:44:59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这个好帖子,不送花都过意不去了……

    该用户从未签到

    发表于 2011-9-4 01:10:38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。。。。无心诗词好样的!

    该用户从未签到

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4 03:44:52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我只是觉得 发一些基本诗词知识上来可以让喜爱填词作诗的人能有把标尺  更严谨一些的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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