谨奉十八大疏（八）

散发弄舟

　　夫虎何不勇与犬乎？麋胡不捷与马乎？然不供驱策，人故不作乘假。或有一车，驰之不能致远，刹之不能即止。左旋不听与驭，右转不任与制。与是车弃之乎？易之乎？是以，圣君子治国荐士亦然。

　　今日中国，治事诸君，世无罔替。念其列宿星班，多承祖上固党开国之福荫，诚制度之因袭而非圣主之卒去。或论不遑，间有以为国即其家，家亦其国者不鲜。既然家国莫分则威势日盛，法制日侵。侪辈埒势相均曾集富不待赏，贵不畏罚，亲不遂去，仇不等势者于一。据此擢任亲疏，取谋与智，分布以力。卒为犬马者填诸要职，次置亲戚者塞诸副位。据此援为声势，虽权不即名正，威犹至言顺。且因人大制度或荐富商巨贾，虽然诸君甚轻暴长之贩夫，犹欲攒权钱之专辑。故善结纳之而相辅助之，悬为势力甚是两便然也。至于国主，方同董事长老。威势倚据，深援功臣子孙，恩集暴富豪杰。间有技术之秀才，兹类乃专注便僻之工夫，承恩听命与赏罚之人也。其实亦作唯喏浅知之效而独无洞悉见解之夫也。于是，冠盖相累，或拟旗下股东然。如兹公司股份式置官裁吏则殊远直躬敢谏之士，匮乏修饬先觉之知也。如兹天下莫不荣以石崇之为父而耻与颜渊之为友然。

　　确为天下长者难，欲行其志则必得其人。不得其人则事发、功败、命殒亦未可知。夫故君欲治水而卿善纵火，则言不相及；且拟君获胠箧发匮之夫而率之以耕读垂纶之事则不甚妥当也。是以，匹夫不相下，相不得其人犹不足以竟事。况公侯具臣，势逼人主者乎？

　　确人非无国，国非无主。主或不贤则民人咸苦；主或不忍则律法失准。虽然有主，智足以饰机诈，言足以淆是非，势足以移公卿，力足以制宿敌，财足以劝天下而不得良辅，乃无为与缺制，失信与律法，则不可以谓圣也。夫故同志非远，能与之乎？犬马非驽，能识之乎？是以，虑行千里故志不可夺与一敝车，念枕安榻故梦不可惊与一缧绁。

　　夫务大治则必量民力。始于得民则终于得位。欲得厥民咸由理财启。夫财本两制，金木而已。木属生息，衍之无极；金属治冶，发之有穷。顾无极者事轮回而有穷者自常在。谙其理者得其宜。所谓五千载交易，五千载贵贱，咸持金木两属然也。即今，人造纸币以为媒介，转易金木之利，趋为提携之便然。既然，造币为端，持币为末，钱币壅趸则失其效。是故，造者深虑其滞，持者大患其值。念币之重，为官为吏者纳贿屯积，非能即流，诚速即贱。为商为企者假贷交易，竭其源头，亦卒贱其值。故诚积无用之币与势竭渊源之财异，两损其值略同。若权钱相集，计不卒治则富求所益，贵索所取，独鲜有所施。斯时币贱于市，民贱于制。所劳无获所值。是谓民力为之屈矣。或国家不寤，犹加之重赋，施之调度。税取事产业、攻技术、习劳作之民以给养拜真主、慕圣战不事本业之徒，则徒取其值以奉圣教，圣教财足分鼎，势足分威，信足分权，众足分立，国家复以何术待之焉？其讵不若畏要挟乃夺稚子压岁以资盗贼者乎？

　　凡方面之事，陈灼臆语，未必可信。唯制度历数专政，有司故常专权，官吏自曾专威。地方过失每推恶与上，民故怨地方，其怒犹在中央耳。以是愚计，果能解权分制，完备督责，侦觇贪鄙，过在地方，中央罚之；罪在人臣，公法治之。据此，左衽之民怨在其长，公帑之利用在启民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