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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儿时趣事一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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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11-6 13:56:29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  听说,昌江县城曾两次沦陷——县志应该有记载,但我没有去翻。
  父亲的“细铺里”也两次毁于日军飞机的轰炸。
  父亲两次把它重建起来,真不容易!
  
  这店铺,位于正东街,座北朝南,占地小,但地处中心地段,是“寸金码头”。我小时候亲眼看到,贩纱卖布的人每天上午把这一节街堵得水泄不通——那几年,昌江的花纱生意兴旺。
  
  第二次重建后,这店铺的格局是:共三层,第一层,前面是铺面,隔墙(墙除门外,还留有一方形洞,采光),后是厨房,再后是天井和厕所。当街,一直角形的铺台把铺面分成东西两部分。西为内,是父亲加工银饰的地方,东为外,供顾客洽谈生意。铺台上摆有宝笼,内面是有闪光锃亮的银饰品。厨房南紧贴间墙,有木板扶手梯通向二楼。天井,供通风和采光,还有洗漱(不过,我想女性在此洗澡多有不便)。厕所,仅能蹲入一人。第二层,是卧室,仅房一间,在铺房上方,临街有窗,北向用木板与过道相隔,靠推门出入,明亮,透气,干燥,舒适。有一仓库,在厕所上方,与厕所同样大小,关上仓门,同样一团漆黑,我没有见过内面装谷米或它物,倒是我理想的避难处;惹恼了母亲,要挨板子,藏身于此,谁也找不着。第三层,靠能搬动的普通楼梯上下,与其说是“楼”,还不如说是“隔热层”,上挨屋顶,低矮,进去必须弯腰,是陈放杂物的地方,但也有一床铺,祖父睡。再往上,是晒楼,用杉木条搭成,长宽仅四步许,是晾晒衣服被褥之所。我也偶或来这里“避难”,或眺望周围的景物。它的下方,就是天井顶端开口的地方。

  
  这是一块福地。
  
  说来让人不信,不知何故,祖父竟会从晒楼经天井摔下来。“呼啦——”他神奇般落到了第一层天井中央,未伤皮,更未伤骨,而且是稳稳当当地站着的。还有一年,端午节,放硫磺爆竹,不料鞭屑溅到油桶上,半夜,引燃了那一桶茶油,而茶油又放在二楼,木板楼梯,木板地面,木板间壁,全是木板啊!“滋~滋~”的响声竟惊醒了酣睡的父亲,从而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。
  
  这也是一方宝地。
  
  在这里,父母迎来了我的降生,怀上了我的弟弟。而且,这“细铺里”的生意特别火红。
  
  我至今还记得“升(提纯)银子”场面:用白炭(比一般木炭更能产生热)围砌着,有一尺多高,好象一座中秋晚上孩童们围砌的宝塔,“塔”底中央用耐火材料筑成一个圆形的窝,有饭碗大小,将白银放入,点燃炭火,至少两人用铜制的吹筒轮流用力吹,鼓风,让火越来越旺,炉温不断升高,白银熔成一旺红彤彤的耀眼的“水”,不断往内撒明矾,硼硝,让杂质净出。这时,炉膛内已液化的白银好似一颗硕大的珍珠。
  
  这是父亲生意鼎盛时期的场景,离开“细铺里”,父亲的生意小了,再无力捡这么大的场面了。
  
  父亲在这里赚到了钱,为他置业放贷夯实了基础。
  
  在这里,我欢度了我衣食无忧的童年与少年。吃零食过多,不肯吃饭,母亲将精肉剁碎蒸鸡蛋给我做饭吃。冬日,阳光射进铺房内,我慵懒地睡在铺台上,舒服,惬意。
  
  好一块福地,好一方宝地啊!
  

  一九四五年八月,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!
  
  我们终于兴高采烈地回到城里。
  
  “两岸猿声啼不住,轻舟已过万重山。”这首名诗,表述了安史之乱平定后李白回归的喜悦之情。
  
  回城,我们走的自然是陆路,爬的是陡峭崎岖的山路,但是,喜悦之情决不亚于当年的李白。
  
  回城了,城内却一片狼藉,到处是残垣断壁。我父亲几年后花八百块大洋购进的瓦砾坪,就是二战时期日本飞机的“辉煌战果”。战争的痕迹,一直到上世纪的六、七十年代还比比皆是。
  
  如今,战后快七十年了,西街花溪巷钟家祠堂的外墙上还可见当时日军射击时留下的弹洞。
  
  回城后,父亲迎来了他生意的鼎盛期。
  
  我也一天天地长大——吃着蒸蛋的精肉饼,受着众人的宠爱。
  
  我爱玩耍。
  
  “细铺里”西向隔壁的“义昌”是最好玩的地方。这是袁姓老板开的一家大中药铺。老板的岳丈是昌江商会的会长何石麟。袁家的大儿子刀伢则(袁礼隆)与我同年,小时还吃过我娘的奶。还有对门“涂记花纱”的涂除武,也是同年。我们三人经常在一起玩耍。最常去的是“义昌”,因为他们的店铺和房屋分前、中、后三进,很宽大。前面,是铺面,人来人往,热闹,只见他们用天车滑轮吊大捆大捆的中药材,但不适宜玩耍,是做买卖的地方。中间,是堆放药材的库房,可以在屋檐下掏到麻雀蛋,有时竟有黄鼠狼从这边跑向那边。冬天,他们在这里砌灶搭锅熬骡膏,柴火旺极了,骡子还冇杀,你可以逗它“打蛋子”(后脚向后踢),这是最好玩的时候。后面,穿过一扇双片的油漆大门(大门上有铮亮的铜吊环),是左右对称的厢房——东家的住宅。雕花窗很精美,古色古香。他家喂养的猫也很肥壮,常蜷伏在天井的砌石上晒太阳。厢房的东向,还有一个小花园,有果树、盆花、怪石…
  
  …我们常在这时扑蝶捉蜂(尽管有时被蜂螫),静静地看蚂蚁觅食,有时也站在怪石上打“擂台”。摘下未熟的石榴吃,苦涩苦涩的。
  
  “涂记花纱”只有楼上好玩,因为大家瞒着家长,躲在上面为所欲为:绑了比我们年小的都伢子“审讯”。脱光他的衣裤,罚他跪下。有时,取下煤油灯罩,贴在自己肚皮上“打吸筒”。偷食从家中带来的大块大块的冰糖。真是天高皇帝远,谁也管不着哦!
  
  唯有“细铺里”没处玩。我们就跑到我祖母租住的蓝家巷,在小溪里捉鱼,到祖母住房的吊楼上,就着太阳光,隔窗玩皮影戏,欣赏同屋的毛先生(他有大、小两个老婆)画马。
  
  当然,发蒙后,我们也比写字。涂除武总以为我写“武”字会多出一撇,可是,我并不。
  
  我有时也很淘气。
  
  有一天,我竟淘气到我曾祖父的头上。
  
  我和小伙伴在野外玩耍,见树杈上挂着一个纸包,包得方方正正,面上逢中的地方还有一纸红签子。当年,送礼的果品就如此包装。一问,才知道是一只刚死去的猫。我们这里,猫冇人吃,死了就挂在杨树上,让野东西衔去。我将纸包取下,跑到蓝家巷,当点心送给了曾祖父。可怜的老人!气得直跺脚。
  
  那时,二战虽已结束,可内战接着开了场。“国统区”免不了又是“剿匪”。
  
  我除了在“义昌”“涂记花纱”玩耍外,更多的时候是到处乱跑。一天,我和一位与我同年的堂叔(“细叔”)在城西的下贯坪正玩得起劲,竟迎面看见一个人用扁担挑了两颗人头进城来。我吓了一跳,回家还让人摸了一盅米(迷信)“收吓”。
  
  我父亲不放心了,决定要将我送进“牛栏”去。
  
  一九四九年春,我刚六岁。就发蒙了。
  
  我就读于江西旅昌同乡会办的豫章小学,校董刘显猷,开斋铺,江西安福人。校址万寿宫。离家只有三百来米。启蒙老师姓邓,一位年轻的女教师,那时还没有结婚。他的父母就在万寿宫的隔壁开缝衣店。新学期的第一课:“来来来,来上学,去去去,去游戏。”繁体字,也不标拼音,笔画又多,老师教的是地道的平江土音。可是,至今我记得一清二楚。
  
  我除了不会在“武”字上多写一撇外,还有更使父母惊喜的时候。“细铺里”东侧的墙基镶有一小石碑,上刻“刘罗生私墙”,以示该墙的产权属于我父亲。一天,我发现“私”与“和”的右半部形体不同,而且断定是两个字,便上前问父亲。不料,父母的脸上都绽出了满意的笑,似乎儿子发现了新大陆。(注,斋铺,副食品加工店)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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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[LV.6]常住居民II

    发表于 2016-11-7 01:44:06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描述细致,感情真挚,朴实的言语更显自然。

    该用户从未签到

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11-7 07:24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无心幻梦 发表于 2016-11-7 01:44
    描述细致,感情真挚,朴实的言语更显自然。

    谢谢夸奖,字是平朴的,情是真切的,这点到是真的

    该用户从未签到

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11-8 08:05:51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少年记得千年事,

    该用户从未签到

    发表于 2016-11-10 06:54:31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小时候的事情 本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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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6-11-10 08:07:45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是吧,你是不想记忆还是真的忘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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