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礼中学的鸭校长

心神归一

　　　　
　　隔壁老王叫王静斋，在县城做一个副校长，临近退线。他走路时双手反负背后，一摇一摆的、象鸭婆子划水。据说王校来头大，以前做到过信礼中学的校长。苏心在日报社工作，去找他想请他支持一下，习大大上来后，好多单位怕枪打出头鸟，都不愿做宣传，媒体现在越来越不好混了。
　　
　　“听说您以前做过信礼中学的校长？您真有本事。”酒桌上，苏心不知天好高地好厚，开口恭维。王校脸刷地白了，眼睛里冒出血来，低吼了一句：“滚”。
　　
　　同在一桌的有德育组组长汪三立、工会主席蒋德操、县中学的三四位任课老师，还有苏心的同事、日报社的童大林。苏心毕竟年轻，面子上挂不住，提了包落荒而逃，童大林也讪讪地站起来，出了学校食堂。来到操场上，操坪里空无一人，苏心抬头望天，五月的太阳象一个巨大的火球，在头顶上烧，他止不住眼泪往上流。
　　
　　童大林百度了一下信礼中学没有找到。他怀疑是不是苏心搞错了，省城最有名的三所中学中，有一座是雅礼，那是百年名校，美国人开的。王静斋敢当面当众爆粗口，素质可见，未必以前还执教过雅礼。当然他对苏心也心怀怨怼，来单位找领导打把式，没来由提什么陈年旧事，不知道哪一块触到了王校的痛处，令他如此气急。
　　
　　王校负责学校宣传口这一块，开餐前答应了给日报社订15份报纸的，还没有签协议。两个人有点不甘心，就沿操场跑道晃荡，看见汪三立出来了，他俩前后迎了上去。
　　
　　“你知道王静斋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吗？”汪三立直呼王校名字。“你想拍马屁、刚好拍到了马蹄子上。----
　　
　　以前，王静斋在乡下一座小学教音乐。严格意义上讲来，他只是跟乡下出殡时请的道士、和尚学过二胡，不过，这个人很聪明，学东西上手快。慢慢地他从一个小学代课教师，爬到了这个学校的校长位置。那年他想当信礼中学的校长，去给教育局的领导送情，我给他开的车。
　　
　　那天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，路上很泥泞，白色的闪电打在车玻璃上，只能看见前面三两米远。我们迷失了方向。这时，车的前面，出现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，后座上绑着一捆稻穗、一群鸭子潮水一般跟在摩托后面。我摇开玻璃，问信礼中学怎么走，摩托车司机头也不回，喊了一句：我也去信礼，你跟在我后面就好。摩托一会儿闪进一片树林、一会儿拐上一条机耕路，后面的鸭群，挨挨挤挤的，栽下去、爬起来，又冲了上去。
　　
　　王静斋说：这雨下的，雷轰闪霍，我们回吧，这个时候去送情，真有点不要脸。我开玩笑说：你看这些鸭子，为了啄一嘴稻穗，明知道后面有小车可能压着它，还拼命从我们车轮子底下过去，无视危险的存在，！十八岁的少女可以去陪五六十岁的老头睡，为了什么?那么多人为了钱去抢银行，连命都不要呢！你为了追求进步，不要脸又算什么？！这么大的雨去送情，正好让领导看到了你的诚意。
　　
　　王静斋眉头紧皱，怔怔地看着前面，路面被大雨砸得麻麻点点的，分不清哪是水鸭、哪是水花。一路上我们再没有说一句话。那一次雨中送情后，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信礼中学的校长，我还一直在这里做我的德育主任。据说，当上校长之后的王静斋，爱养鸭，学鸭子的仪态、步伐，给鸭子脖子上系上红丝带，称为“鸭兄”。好几次还带着鸭子进入教室，也不忌讳人们喊他鸭校长。
　　
　　又有一天，省里下来一位督学，在教学楼三楼的走廊里见了踱步的鸭兄。咕哝了一句：扁毛畜生怎么可以充师傅呢？便捉了它送给学校食堂的大师傅，看着他把鸭子杀了，炖了一锅汤，喊王静斋过来一起吃饭，督学舀了一瓢鸭汤倒在王校碗里，从此王静斋一蹶不振，回到了我们学校”。汪三立讲完这个故事，自顾自走了。
　　
　　苏心看见一群鸭子，从热气腾腾的操场上过去，他拼命跑起来，去找王静斋，为了15份报纸的发行，童大林想拉都拉不住。
　　
　　洞庭湖里的老麻雀 2017年1月20日星期五  于荣家湾常常斋

无心幻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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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宋书·孝义传·蒋恭》：“礼让者以义为先，自厚者以利为上，末世俗薄，靡不自私。”